黃國琦祈望著疫情早點解散,孫念杰的身體加倍好轉,徹底離別重癥監護室,可以和老伴兒不再分手;黃千瑞向往的小日子,便是放工后和陳穎膩在家里,泡腳、追劇、旅行,不虛度彼此相處的每一天。
首發:新華每天訊《成風化人》周刊
:鄭夢雨|:劉荒
他們都守候在門口,等著親吻對方——一個是青年的護士,一個是病重的老人,此刻都更需要戀愛的氣力。
在浙江義烏市一家醫院感染樓門口,26歲的黃千瑞與隔離病房護士陳穎,隔著玻璃用手機互訴衷腸。這對差別11天的青年情侶,隔著玻璃濃情一吻的照片紅遍網絡。
而杭州市中醫院重癥監護室門口,84歲的黃國琦帶著一封剛寫好的情書,還有幾個獼猴桃,緩步走到老伴孫念杰的病床前,邊問候邊輕吻他的面頰。這是他們相隔55天后第一次相見。
假如說3月20日,黃千瑞和陳穎領取的紅色完婚證,是兌現等你出來,我們就去登記的允諾,黃國琦老人55天里寫下的46封情書,則是他們對65年戀愛長跑的信守。
新冠肺炎疫情是一場災害,卻也是一面戀愛的鏡子。這一老一少的戀愛故事,仿佛是在通知人們,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隔離戀愛。
遲到36天的完婚證書,讓人想起了由於戀愛,不會輕易傷心,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狀貌
3月20日上午10時整,陳穎挽著黃千瑞的手臂,走進義烏市婚姻登記處,成為當天登記的第15對新人。
幾分鐘后,他們拿到了鮮紅色的完婚證書。這個登記完婚的日子,比原定策劃遲到了36天。
我們自愿結為夫妻……宣誓完畢,口罩掩蓋不住新郎黃千瑞臉上的笑意:等了許久了,我終于娶到了我的大英勇。
1月25日,農歷庚子春節。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第四醫院護士陳穎,突兀接到醫院告急告訴:負壓病房隨時啟動,回院進行三級防護訓練。
陡然嚴峻的疫情,中斷了歡慶祥和的節日氣氛。陳穎出發去醫院時,桌上的飯菜只用了一半。
彼時,陳穎和黃千瑞都沒有意料到,這將是一場硬仗。
199老虎機遊戲教學6年出生的陳穎,入職僅一年。她穿著厚重的防護服,進入一線隔離病區。除了完工抽血、輸液、注射、丈量病人生命體征等慣例工作外,陳穎還要擔當清理醫療垃圾——按操縱制定包裹四層,打鵝頸結,交付清運。最后,再給整個區域噴灑消毒。
和所有抗疫一線的同事一樣,她只能在隔離病房與隔離宿舍之間活動,無法回家,每日工作10個小時以上。從病房出來,她自己不敢照鏡子,更不敢給黃千瑞看自己摘下口罩的樣子。
青年人都知道,2月14日這天是戀人節,卻沒有幾個人知道,陳穎和黃千瑞也幸運拉霸機評價把登記完婚的日子,選在了這一天。
每日凌晨2點互換班,從病房到宿舍的小路漆黑寂靜。陳穎懼怕一個人走,她下意識地取出手機,微弱的屏光映襯出一張勒出印痕的臉——口罩、護目鏡戴久了,在臉上壓出了一道紅印子。
陳穎忘不了這段日子,黃千瑞每日都在手機另一端,在線陪她走完這段路。往日里遇上陳穎夜班,黃千瑞都會接送她,無論多忙或多晚。有一次,甚至等了她5個小時。
每日都粘在一起,突兀一個人了,其實無知道要怎麼過。想到女友在隔離病房里擔驚受累,黃千瑞無助地對著手機感傷。
小黃在義烏做地墊生意,社區設立檢測卡點時,他第一時間報名,成為防疫突擊隊的志愿者。我把這里守得嚴一點,她那邊的病人就會少一點,她也能更輕松安全一點。兩個人在各自的戰場上,遙相呼應著。
2月4日晚,感染樓前,這對相隔11天的情人,終于隔著玻璃相見了。他給她送來了鯽魚湯、牛肉醬、小雞腿、大白兔牛奶,還有各種小零食,都是你最喜愛的!隔著玻璃,黃千瑞打話哽咽道。
我好想回家,想抱抱你。另一側的陳穎也哭了。
我也想抱抱你。你黑眼圈變深了,也更瘦了,目前還有80斤嗎?
怎麼抱?抱不了!這兩顆青年熱鬧的心,火急得隔不住了。他們戴著口罩的臉,早已貼在玻璃上,隔著玻璃親吻起來……
3月10日,義烏市新冠肺炎患者清零,陳穎也終于出院了。黃千瑞提前一周訂好了蛋糕和一束花,帶上戒指接陳穎回家。
目前的你,還愿意嫁給面前的我嗎?小伙子有點明知故問。
愿意!女護士毫不遲疑。
回家后,黃千瑞給她做了一桌子菜,包含有新學的炒牛肉。為了這頓飯,他演練了許多天。
登記完婚這天,他們接收一位網友寄來的一束鮮花,還有一張新婚喜悅,平安幸福的賀卡,落款竟然是中國人民。
下午,黃千瑞帶著陳穎去了浦江。這是陳穎這段時間以來,感覺最開釋的時刻——她看到了漫山遍野的油菜花,覺得春天真的返來了。
重癥監護室里的46封情書,讓人打動于由於戀愛,怎麼會有滄桑,所以我們還是青年的狀貌
黃國琦老人身穿隔離衣,平緩地走到ICU病房18床旁邊。她輕輕地俯下身來,戴著口罩的臉向老伴孫念杰深深貼過去。
這是他們分隔55天后第一次見面。老兩口都住在杭州市中醫院同一幢病房樓,黃國琦老人在十三樓老年病科,孫念杰老人在三樓重癥監護室,乘坐梯不過十幾秒。
疫情時期需要隔離,一隔便是55天。
我來看你了,你的表情很好,白里透紅!黃國琦一邊跟躺在病床上的孫念杰說話,一邊用手指撫摸他的額頭和面頰。
2024年,已經86周歲的孫念杰老人,被確診為阿爾茨海默病后逐步失語。目前因肺病插管無法發聲,只能用氣味和線上老虎機技巧眼神變化來往應。
我在他的面頰吻了一下,黃國琦回憶相見那一刻,語氣中不無激動:他固然沒有什麼臉色,可我感受得到他心跳加快,像在哭。
由于隔離時期不能相見,黃國琦就給老伴兒寫信。病房里沒有現成的信紙,她就把要說的話,全寫在醫院廢棄單據的背部——為了讓他能看清楚,每個字如蠶豆一般大。
黃國琦每次寫好信后,不是拜托護士交到三樓孫念杰手中,便是親身送到重癥監護室的門口。就這樣,一篇又一篇,一趟又一趟。
你身體不好我很心痛,在過往的生活中,有時候惹你氣憤,在此向你深深地鞠躬表白歉意。最值得慶幸的是,咱們實現了愛情時書信往來中表白的心愿:白頭到老。往后的日子,我一定很好地伴隨你。黃國琦在信中這樣寫道。
這對完婚逾60年的夫妻,在膠東半島同一個鄉村長大,算是青梅竹馬。1954年,23歲的甲士孫念杰被調離威海老家。這對青年的情人,開始長達5年的書信切磋,一個月兩封情書。
這5年來的書信,被孫念杰收藏在一個鐵罐里。
1959年,二人完婚成親,小學老師黃國琦隨同丈夫調到無錫。1978年,孫念杰從軍隊轉業,一家人來到杭州生活。
幾十年來,曾加入過抗美援朝戰爭的孫念杰,常常給老婆講戰場上的故事。大多都是如何打字、怎樣抄小報,還有死里逃生、食不果腹的故事,一遍又一遍。
說起來,孫念杰患肺病的病根兒,與親歷朝鮮戰場3年防空洞的履歷,好像不無關系。
重癥監護室的病人都穿戴病員服,孫念杰偏要再系一根腰帶。長年的軍旅生活,使他養成雙手貼身腰帶的習慣。老伴黃國琦寫給他的信,有幾封也被他插進腰帶里,時常拿出來看看,紙都攥熟了,揉皺了。
對于他們這一代人而言,坦白表白情誼是一件奢華的事。平時甚少說甜美話的夫妻,在病痛眼前不再壓抑自己。
隔離前,老虎機風格分類黃國琦時常在孫念杰身旁拉呱兒,回憶村里的往事,也重溫愛情時的靜靜話。為了盡可能地叫醒他的影像,連孫念杰,吃菜碟這樣兒時的順口溜兒,也時常被黃國琦念起。
親愛的老伴:海上生明月,海角共此時;戀人怨遙夜,竟夕起相思……妻望您要寬心治病,別焦躁。元宵節即日,黃國琦在信中這樣寫道。
老兩口隔離的這段日子里,黃國琦用文字安慰著孫念杰的情緒,55天里,她一共寫下了46封情書。每次看到老婆的信,孫爺爺都變得特別清靜。護士李角子老虎機技巧心得柳燕說。
2024年,孫念杰被送到重癥監護室急救時,全身插滿管子,大范圍出血,多器官性能衰竭,膿毒性休克,滿身的水泡像葡萄一樣,光病危告訴書就下了好幾回。
這3年以來,黃國琦年復一年、日復一日地來看望老伴,每次都帶著他最愛吃的獼猴桃、水蒸蛋,一口一口地喂給他。
2月11日,黃國琦把獼猴桃和信遞給護士。李柳燕攝
如今,孫念杰已經可以在床邊坐直,寫字的筆力也日漸挺拔。有時,他也給黃國琦覆書,劈頭一般都是愛妻國琦,或者親愛的國琦妹,包含有親愛的老伴,我自從那早晨與你分開后就沒吃飯這樣多情的句子。
愛出者愛返,福往者福來。這位年屆九旬的退伍老甲士,字里行間還盡是撒嬌和依賴。
偶然,孫念杰也在紙上和護士對話:你要多看幾本戀愛小說,武裝起來要給愛人更多的戀愛。
這對相濡以沫六十余載的鉆石婚老人,對常愛常新的戀愛深信不疑,我覺得人生的一大半屬于戀愛,我們便是這樣走過來的。
衰老、疾病,每個人都無法迴避。孫念杰與黃國琦的戀愛,讓他們忘卻老病,擁有彼此。
……
黃國琦祈望著疫情早點解散,孫念杰的身體加倍好轉,徹底離別重癥監護室,可以和老伴兒不再分手;黃千瑞向往的小日子,便是放工后和陳穎膩在家里,泡腳、追劇、旅行,不虛度彼此相處的每一天。
離生死愈近,愛就愈濃郁。也許倉皇,也許辛苦,人世間所有的溝壑,唯有愛才能填滿補平。
2024年和風未已。疫情大考的余溫,仍將延宕于生活中的每一個角落,讓相愛的人抱得更緊。